第181章-《十年后我死了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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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来了?我的,女儿?”褚亭眼中含着嘲弄。

    新阳猛地停住了所有的动作。

    褚亭是她的母亲,至少名义上是她的母亲。她不可能向天下人宣布,这个毒妇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,因为……因为褚亭好歹是成帝的皇后,做她的女儿,总比做一个女官的女儿要高贵——她在心里是这样想的,只是她并不愿意承认。

    “我身为子女,的确不该对自己的母亲无礼。”她深吸口气,后退两步。

    褚亭毕竟是嫡母,无论她与她有没有血缘亲,新阳在她面前永远都得低头。她之前糊涂了,竟险些陷自己于不义。

    “然而为了大宣的社稷,为了帝室之安宁,女儿不得不大义灭亲,还请母亲恕罪。”她欠身行礼,将该有的姿态做足。

    褚亭挑眉,笑了笑,“好女儿——”

    “我当然是母亲的好女儿——”被压抑着的愤怒又因褚亭的一句话而被挑起,“我自小便崇敬母亲。”她缓缓说道:“母亲待我严厉,我便绞尽脑汁想让母亲满意。母亲喜欢什么,我便喜欢什么,母亲厌恶什么,我就厌恶什么。我细心的观察着母亲的一言一行,竭尽全力的模仿。我——是这世上最了解您的人。”

    所以她能够轻易的识破褚亭的计策。

    二十多年前褚亭同意抚养新阳之际,就已经为自己挖好了坟墓。

    “你都猜到了?”褚亭倦怠一般的歪在榻上,收敛了平素里目光中的锐利,不过她仍然是笑着的,笑中带着满不在乎——又或者是装腔作势的高傲。

    新阳再一欠身,“母亲,请吧。”

    褚亭由侍女扶着站起。

    她没有示弱,更不会求饶,即便沦为囚徒,她却好像还是那个踩在所有人呢头上的国母。

    在走过新阳身边时,她不易觉察的弯了下眼,那是居高临下的嘲弄、怜悯。

    新阳了解她?

    新阳猜到了她的全部计划?

    不,绝没有。

    新阳没有猜到的事情很多,就比如说——

    之前长信宫内有四支军队突围杀出,新阳认为那是褚亭拍出来干扰她判断的疑军,断定褚亭没有逃跑,就待在长信宫内。

    她的猜测不能说错了,因为褚亭的确没有逃;但她的猜测也不能算是对了。因为褚亭制定了两个计划。

    那些突围出去的兵马,不仅仅是为了扰乱新阳的判断,他们有另一个任务——营救常昀和阿念。

    **

    整个皇宫在此时都乱做了一团。

    新阳带领主力进攻长信宫,从而导致了太和殿的守卫松懈。突围出去的长信宫卫一部分四处放火将皇宫彻底搅乱,另一部分则在钟长生的指引下,冲向了太和殿。

    鸣镝箭射往漆黑的天穹。

    太和殿内,常昀在听见这声响的那一刻即拔剑斩向了身边的宦官。

    他的行动迅捷果断,只一瞬间方才还趾高气扬的看守就这样倒了下去。

    阿念愣愣的擦掉了溅在自己颊边的鲜血。

    “你放心我不会杀你。”常昀握紧剑柄的同时看向了她,“跟上我,我带你活着出去。”

    被惊动了的太和殿守卫向他们冲了过来,常昀提剑迎向了他们。

    **

    差不多就在同一时刻,褚谧君带人闯进了杨氏宅院。

    三十名骁勇善战的胡人骑士撞开了杨家大宅的门,熟悉杨宅地形的褚氏家奴早早的就混进了这个宅子中,弓.弩.手将弓.弩以最快的速度拼接完成,然后齐射,阻住追兵的脚步。

    褚谧君拔刀,冲在最前头。

    她听见劲风在耳边呼啸,除此之外,耳畔再无别的声响。

    这里是杨氏一族位于洛阳城东的一处不算大的宅院,曾经是老符离侯第六子的居所。褚谧君小时候也曾来过这里。

    毕竟杨氏与褚氏乃是血缘亲,她幼年的时候,杨家上下对她来说都是亲切和蔼的身边人。

    那时她绝没有想过,她会有朝一日带着随从杀进杨家。

    这一场行动颇有些冒险意味。她手中能差遣的人不多,一旦不能及时救人及时撤退,那么就连她都会折在这里。

    但这四年的时间里,她已经经历过很多次冒险了。

    曾经的她是谨慎的,甚至过于保守,划出了条条框框以自我约束,尽可能的想要维持住自己身边的秩序与稳定——她行事总是优柔寡断,这也导致了很多时候她当断不断,错过了最好的机会——之所以不得不在外流亡四年,某种程度上也是因她这样的性情所致。

    可是四年前,她已经彻底闯出窠臼。她依然保留着本性里的谨慎,却不再瞻前顾后。

    她想要救出自己的外祖父,就不会迟疑不前。

    反应过来的杨氏家奴很快上前展开了反攻。褚谧君敏捷的躲开一抹杀至她面前的刀光,手腕一转,一刀砍向了对方。

    她的面纱早已在战斗中被扯落,很快她与赶过来的杨家人狭路相逢。对方在看清楚她的面容后大惊失色,“表姊!”

    她朝那人一笑,“八郎,好久不见。”

    “平阴君?”

    “怎么可能!”

    “平阴君不是死了么?”

    “鬼!”

    周遭一片哗然。

    而她,则趁着杨八郎短暂的愣神机会,猛扑上前,将刀锋架在他的颈边。

    “多年过去,身手还是这样差呢,表弟。”她记得很多年前,大概她十二三岁的时候,杨八郎曾经就被常昀挟持过,这孩子的反应永远都是那么慢,真是让人担心。

    “带我去找相国。”她轻声说。

    已经比褚谧君高出一个头的青年僵硬了会,露出一个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。

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褚相被囚在一个偏院,并未受什么大苦,也没有伤到哪里。但他本就是八旬的老人,病得瘦骨嶙峋,看着叫人不忍。院门被打开的那一瞬他正坐在院中剧烈的咳嗽。杨家人为了让他早些屈服,不给食物,也不给半口水。

    祖孙俩时隔四年的重逢,便是在这样一个破旧森冷的院落里。一个提着刀,身上沾着血,另一个跪坐在泥土中,气息奄奄。

    在褚谧君幼年时,她一度觉得外祖父可以支撑起她整个世界。

    四年后她回来,看到的是一个瘦削的老人。

    不过还好她回来了,回来的总算及时。她大步上前,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,只将手伸到了褚相面前。

    老人看着她,眼睛是笑着的。他握住外孙女的手,站了起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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